香風十里動古城。
就是這樣的季節(jié)了。當較好場霜落在樹上,這個城市的花便真正地粉墨登場了。這個季節(jié),天高遠而寥廓,云輕盈而飄逸�;ㄊ俏娜蓑}客們的較愛——不管他們是否真的為隱逸者。這樣的花與這樣的城是相得益彰的。就是這樣的一種花,宛如一個季節(jié)對一座城市的繾綣追憶,娓娓道來,寧靜安閑耐人尋味。
不是說古城其他的季節(jié)沒有花。同北方的其他城市一樣,古城一年四季恰如四幅意境深遠的水墨畫,季節(jié)更替的流程鋪排著曼妙的花事。這里是地域的中原、季候的北方,春天來得急急匆匆,許多花兒還沒有爭相展露紅顏,就在蟬聲和燥熱中迎來了一個季節(jié)的狂熱,整樹整樹地綻放熱情,恨不得將心肺都掏在人前。即便是那如煙如縷的槐花綻放,也已經(jīng)是暮春了,僅僅能抓住春天的尾巴了。不錯,仲夏也有芰荷倩影和如火榴花,歲寒天有鋪天蓋地的雪借著疏散的梅花暗香浮動來助興的,但記憶中卻唯有這深秋搖曳的花影叫人心馳神往,古城的動人之處往往就在這個季節(jié)此起彼伏綿延不斷的花事里。
在秋天選一段日子無遮無攔地綻放,無疑是這種叫菊的植物率真無邪的行為藝術。節(jié)令尚在淺秋,誰也說不清身邊有多少嫵媚笑靨映照盈盈秋水、深深古城,敘說著一個城市的溫情。道路兩旁密密地布滿了她們的倩影,所有的花朵都噴出火一樣的真誠,讓花的姿態(tài)互相交錯著。碧綠的葉片隨著風的波動而搖曳著,透過葉片的縫隙,望到的是密密交織延伸的枝葉,卻已經(jīng)分辨不出它們生長的痕跡了,卻又讓人覺得有什么東西自深處蜿蜒而來,紛亂著你的心緒。那么多菊,那么多冷艷的菊燃燒在秋日的天空里。碧空如洗,涼風如削,就那么不經(jīng)意開懷一笑,便把整個秋季都撩撥得熱辣辣的。所以,傲霜的菊花才更搶眼,明麗,爛漫,張揚。它們吸附陽光和沉淀下來的歷史,用異樣的光芒逼視我們的眼睛,在中原的底版上大手筆地暈染出較盛大的風景,讓我們只能沉溺,沉溺,沉溺,優(yōu)美地沉溺,淹沒在古城的花事里,一些往事變得比那個曾經(jīng)輝煌的王朝還要遙遠,比那些曾經(jīng)顯赫的名字還要光鮮,在尋常百姓的庭院里站出一種雍容與賢淑。
古城不少人家是養(yǎng)過菊的(我至今不明白人們?yōu)槭裁床挥梅N字,是視她們如自家的孩兒嗎),較平常的那種。老百姓可不管什么所謂的“黃花遍國中,汴菊較為名”,他們也不會去翻閱什么《東京夢華錄》之類,為這般平常的花增添幾多厚重。他們看的就是花景,花兒就是花兒,看的要的就是花的模樣。幾場細雨過后,天漸漸地高遠寥廓起來,空氣中游出較好縷暗香,從溫暖的窗口向外探望:在有些涼意的風里,細直的枝頭,幾點嫩黃成了這個季節(jié)里較活潑的精靈。古城人家的菊是平淡無奇的:檐前廊下、胡同巷口、孤孑的或雜簇的,勾畫兩筆清麗的紅,或籠出一片鮮嫩的黃,一種愜意自然的存在,冷而不艷飄而不淡。菊香,時而安寧,時而騷動,停在姑娘的發(fā)梢上,或繞著行人的車輪,播散出數(shù)百米遠。即便在街上隨意走走,穿過朔風回家。塵俗瑣事還在腦海里盤旋。陡然,一陣深入骨髓的菊香從路邊枝頭襲來,擋住你的腳步,是那樣猝不及防的馥郁芬芳、素艷雪凝。她們是開封巷陌里四季輪換的靈長,平常而又突然,給你一次次怦然心跳的艷遇,讓你周遭突然寂寞無聲,點點菊心便撥弄開藏在時光背后的記憶、史塵與夢幻。下一篇: “長壽花”美麗傳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