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?guī)缀跤洸磺宄�,是什么時候認(rèn)識您的。確切地說,咱們相見也只是短短的七八個月,但是我總覺得,咱們早已是非常熟悉的老朋友了。是不用太多言語來表達(dá)的忘年交,是不需要用太多禮節(jié)來充實的平淡而深切的摯友。從您的身上,我看到了,生我養(yǎng)我的老家那寬厚的山岡,感受到父老鄉(xiāng)親的樸實無華,甚至是感受到了父親身上的慈愛與無私,甚至是感受到了偉人那橫簫時空的博大胸懷。
記得咱們較好次見面嗎?您在離我家很近的一所學(xué)校當(dāng)門衛(wèi),我的一些未成品的盆景,要放到校園里一個空閑場地里。那天,我看見,您的腰背有些佝僂,步履有些蹣跚。搬運(yùn)的時候,您幫我們把一盆盆沉重的盆景從車上抬下,放的整整齊齊。汗水順著您的瘠黃的面頰上淌下來,后背也濕透了。我一次次的勸阻,都沒能使您停下來,一直到運(yùn)完為止。我遞給您一瓶綠茶,您謙讓著,說天都不接。我們互報了姓名和年齡,算是見面禮,您整整比我大30歲。我叫您叔叔,您卻謙讓著,說不叫叔叔,叫老吳。
那哪里能叫老吳呢?我還是叫您叔叔!
以后的每天下午下班,我都按時來到這里給盆景澆水,于是每天咱們都能相遇。每次都看到您從食堂里買一碗稀飯,兩個小餅,您每次都真心誠意地讓我吃餅子,并且?guī)缀趺刻於际悄鷵屜劝言摑驳亩紳擦�。我囑咐您,說您看大門很忙,天氣炎熱,要注意休息,澆水的事您別操心。您卻說,這是一種鍛煉,是一種陶冶,也是一種學(xué)習(xí),并且每天這個時候?qū)W校大門剛好不需要把守。如果真是這樣,我倒是希望您能抽空在這里得到鍛煉和陶冶,抑或是學(xué)習(xí)吧。但是再后來,您做的卻讓我不知所措。
一星期后,當(dāng)我要給盆景施肥時,我意外的發(fā)現(xiàn),我的每個花盆里都已經(jīng)非常合適地施有盆景專用肥了。我問您,是哪兒來的肥料,您說是您買來的。天哪!這究竟是怎么了?您或許沒有發(fā)現(xiàn)我當(dāng)時的窘態(tài),沒有發(fā)現(xiàn)我熱淚欲流的神情。您幫我照看這些破玩意兒,我還沒有給您工錢呢,您盡義務(wù)不說,還要花錢為我買肥料!您卻說,東西放在這兒,就得把它養(yǎng)好。我茫然,我慚愧,我怎么就沒有想到事先把肥料備好呢?但是,我是真的不想給您找麻煩,沒想到還更麻煩了您!我當(dāng)時給您五十塊錢,作為買肥料的用,您說啥都不接受。那天晚上,我一直無法入眠,翻來覆去,總想給您一點報答。第二天,卻都被您一一回絕。
后來,我得知,十九年前您失去了愛妻,你一個人含辛茹苦把兩個孩子拉扯大,如今孩子們也出門創(chuàng)業(yè)謀生,只留下您一個人在家,經(jīng)親戚介紹來這里當(dāng)門衛(wèi)。我還得知,您雖然身體不好,但恪盡職守,對工作毫不懈怠,得知您省吃儉用,但對他人卻毫不吝嗇。
叔叔啊,我發(fā)現(xiàn),您是個很有創(chuàng)意的人呢。我看見您在花盆里種了些蒜苗之類,我說,我給你弄幾個花盆,你專門種蒜,您說,其實不是為了種蒜,只是用蒜苗檢驗花盆里的養(yǎng)分和水分。閑暇之余,您在花盆里放了一些小石頭,說是為了美觀和保濕,防止盆土板結(jié)。這是妙招啊,我怎么都沒想到呢?
在您的精心呵護(hù)下,盆景長的非常健康,而您卻病倒了,給您送藥時,我看到您蒼白的面容里鐫刻著堅強(qiáng)、樂觀和從容。
快過年了,我想給叔叔您拜個年!我問您喝不喝酒,您說從小到大滴酒不沾,我問您抽不抽煙,您說您聞到煙味就難受,我說,那我就給您買塊肉補(bǔ)補(bǔ)身子,您說您一沾油膩臉就浮腫。您一點也沒有說謊,我從其他人口中得知,您從來不抽煙,不喝酒,不吃油膩。
那天,下著雪,我給您送去了一件衣服和一箱牛奶,敲開房門,您沒有讓我進(jìn)屋,您說只要我?guī)ФY物來,就不接待我。我只好把這不值錢的東西放到您的門外,就回家了。沒想到,您又悄悄在我身后,一路追趕,把東西還了回來。
雪越下越大,我站在路口,看著您在雪中漸漸遠(yuǎn)去,我已不知道該說些什么,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。
我究竟該怎么感謝您呢?我只能在心中默默叫您——叔叔,一生平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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